高中篇(Ⅲ)-《银河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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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晚栀快步过去,拿着江肆的外套回来,然后递给他。

    少年身上的白衬衫这会儿已经被水匀得透彻,贴在身上,或者白色的褶皱,或是肤色的透明。宋晚栀几乎不敢让自己的视线稍微沾到他一点,递外套时都努力转开脸,只把胳膊用力地往前伸出很远。

    江肆看得想笑,就拿着手机,撑着膝笑了。

    于是对面沈鹏宇一接起电话就沉默了好几秒。

    等江肆慢条斯理地哑着笑和他交代完送货地点和拿衣服的任务,临挂电话之际,沈鹏宇终于还是没忍住,嘴贱了一句:“肆哥,您这是在哪儿没收住,和哪个小姑娘擦枪走火了?”

    “——”

    江肆难得有被噎住的时候。

    回过神,他气笑得咬了下唇角:“你说什么。”

    “这不能怪我,让我拿一整套衣服也就算了,”沈鹏宇无辜,“你是没听见你刚刚说话那语气还有笑,骚得跟那什么似的,我都想给你录下来去小立本应征牛郎,绝对能靠一套录音一张照片就击穿所有面试,直通录取。”

    “…滚。”

    电话挂断。

    宋晚栀亲眼看着江肆有点戾气地把手机扔到旁边了。

    停了几秒,那人拽过外套,摸出烟盒和火机,随手磕出一根细长的香烟来。江肆刚将烟衔进唇间,还没点上,一抬眼就看见宋晚栀站在一两米外,轻轻蹙着细白的眉心,不太赞同地望着他。

    江肆薄唇一扯,咬着烟笑了,他懒洋洋靠到石台上:“有意见么,小朋友?”

    “…抽烟不好。”宋晚栀忍了好几秒,还是小声说了。

    “你这是在,”江肆一停,略微挑眉,“管教我?”

    宋晚栀抿唇不语了。

    见小朋友好不容易探出来的“触角”又有要往回缩的迹象,江肆低叹了声,将唇间香烟拿了,捏进掌心:“行,听好学生的,不抽了。”

    宋晚栀眼神松了松。

    只是在余光扫到被江肆扔在一旁的手机后,她又迟疑了下,有点不安地问:“你朋友答应给你送衣服了吗?”

    “嗯,”江肆瞥见女孩仍皱着不太信的神情,不禁哑然,“在你眼里,我人缘这么差吗?”

    “不是,就是看你刚刚接完电话,有点生气。”

    江肆侧开脸,轻嗤了声:“那是因为沈胖说让我去应征牛郎——”

    说完江肆才觉着有些不妥,他想玩笑带过,却回头就撞见女孩听得茫然的神情。

    “牛郎?”宋晚栀甚至还轻声确认了一遍,“和织女,每年七夕才能见面的那个凡人吗?”

    “……”

    江肆停了两秒,黑眸一晃,他侧开脸哑声笑了:“是,就那个。”

    “?”

    宋晚栀直觉有什么不对,可惜没等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江肆那边就转回来了,他搭在膝上的那只手抬起,朝她勾了勾。

    宋晚栀沉默两秒,挪过去。

    等女孩来到面前,江肆将手边拿出了杂物的外套一甩,勾着小姑娘转过半圈,把外套系在了她腰上。

    长袖一扎,黑夹克裹出纤细腰身,垂下来的衣摆被修长指节随手整理了几下,就盖过了长裤上之前扑蹭在花坛里弄得脏兮兮的黑一块土一块的白色布料。

    宋晚栀低头看着,有点懵。

    “行了,”江肆垂回手臂,懒撩起眼,“回去吧,我自己等人就行。”

    宋晚栀望着他自己一身湿透的白衣长裤,怔滞:“可是你……”

    “沈鹏宇很快就到,不用担心我。”

    “…哦。”

    宋晚栀应着声,却还是不放心,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肆身后的池塘。

    这个悄然的眼神被江肆捉到了,他撑起膝,搭着半卷起湿袖的手臂横起个散漫的笑:“怕你一走,我又跳池塘?”

    “!”宋晚栀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否认,“没有。”

    “撒谎。”江肆嗤了声,转开,“放心吧,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宋晚栀有点不确信:“真的?”

    “嗯。”

    女孩茶色眼瞳和少年漆黑眸子对视数秒。

    在江肆几乎就要撑不住,想低咳转开时,女孩的眼角忽然一弯,没有黑框眼镜的遮藏,这一笑明婉嫣然,比潋滟的晴湖春水更动人。

    “我就知道,一定是玩笑。”

    “……”

    江肆望得一怔。

    宋晚栀被江肆那更奇怪了的眼神弄得莫名脸红,她慌乱地敛去笑,拎紧背包和手里湿淋淋的还滴着水的语文书,就朝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走了。

    江肆的眼神在女孩离开的方向停了许久。

    既然现在就信了,那为什么刚刚他说自己是杀人犯的时候,她却不信了。

    明明吓得要死,为什么不信。

    明明看出他不是玩笑,为什么要握他那么紧。

    江肆低下下颌,湿漉的黑发贴着他鬓角,一滴久蓄的水珠像眼泪似的划下来,滴到被他藏起的那只手腕上。

    手腕上压着通红的、纤细的指痕。

    江肆又想起女孩望水里的他的那个眼神。他都不知道,纤细得仿佛弱不禁风的少女身体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仿佛死也不会松开的力量。

    他更不知道了,最后拉住他的到底是那只手,还是她死死咬着唇坚定望他的那个眼神。

    他从未得到过的,绝不动摇的信任。

    “宋,晚,栀。”

    凉薄的秋风里,少年在令人栗然的寒冷里后仰起头。

    望着碧白的长空,他却笑了。

    “栀子。”

    ·

    宋晚栀忐忑不安地度过了整个周六晚上和周日的白天。

    在惯例的江肆总会出现在楼下篮球场的周日下午,某人并没有出现,去看热闹的班里女生们失望而归,纷纷猜测议论着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背景音下,默写公式的宋晚栀都没了心思。连错几次后,她干脆皱着眉放下笔,然后迟疑地从旁边挂着的书包里取出一只不大的纸袋——里面装着宋晚栀今早走之前,鬼使神差地翻出来的感冒药。

    昨天的秋风很凉,江肆又是从头到脚湿透了水,再好的身体素质恐怕在那样的环境下吹半小时凉风,也足够感冒了。

    今天没出来打篮球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宋晚栀坐在位置上纠结数秒,终于还是仰头。

    教室前方挂着的钟表上,距离今天下午这个45分钟的课间操还有将近半小时的剩余时间,足够她去高三a栋一趟,再回来了。

    打定主意的宋晚栀就没再纠结,攥紧了纸袋,起身离开座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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