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稀巴烂-《樱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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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稀巴烂

    陈也没停顿多久,    很快脚步声远离了这小小的空间。

    想念一个人时,对方也在同时想念你。

    这个概率大概会比互相喜欢高一点,    但依旧是做梦才能梦到的事。

    苏可馨不知道他一天里会花多少时间来想她。

    她只能告诉自己,    有些感情就像雨后的一切,会存在过也会被蒸发掉。

    不过就是恋爱而已。

    唯一的区别是,她能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哪一天动心的,    比他要晚,    从春天到夏天,草莓过季,    西瓜成汁成冰。

    两人的交集不再局限于“强迫补课”的状态。

    晚上,    他会带着她的滑板,    等着她驻场结束后,    两个人在安静的街上,    车少人少,    好像就剩下他们,想怎么滑都可以,就算摔跤也没人看到。

    无限自由无限快乐。

    能让她忘记很多的事情。

    周末,    在他不断狂轰乱炸的“中午吃什么”“你想吃什么”“来我家喝汤吧”的信息里,    她有时候会回复,    有时候想赖床,    把手机切成飞行模式。

    他会从二楼的家跑到顶层,    隔空望着她家的阳台,大声地喊她的名字,    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    偶尔心情好,    会弹吉他给她飙高音。

    用穿破屋顶的能力让她起床。

    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他站在对楼的天台,    和正好的太阳融化在一起,身后是晾晒的五颜六色的床单,随风翻飞,差一点就要掉下来。

    成功让她做的噩梦消失。

    苏可馨其实不太愿意和别人吃饭,她不喜欢吃生葱,像汤粉里出锅后才撒上的葱粒,她总要挑出来,在热锅里炒熟的,她倒能接受。

    如此矛盾又麻烦,她大多时也懒得开口,也知道无人有义务去迁就。

    他却能准确记住,有时候忘记提醒奶奶时,就会先帮她挑出来,察觉她的惊讶时,能化身成小狗,尾巴快翘到云朵上。

    她大多都淡淡笑:“你要是能多记住一个英语单词就好了。”

    袖子越穿越短,终于到了可以穿吊带的夏天。

    奶奶会给他们榨西瓜汁,甜甜的,喝起来是沙沙的口感。

    苏可馨很喜欢和奶奶待在一起,她不会像其他长辈一样,对她穿得布料少得可怜的小吊带指手画脚,还会让她坐在小矮凳上,给她把长发编成蜈蚣辫。

    陈也倒是有些许的小意见,不是觉得她太招摇,而是讨厌别的男生黏在她脸蛋,手,腰,腿上的眼神。

    怕提了她不高兴,他就闷闷地憋着,见一个打一个,后来被她发现了,苏可馨用手指弹着他的脑门:“要多管闲事也等高考结束后再来。”

    他欣喜若狂:“你是说,我高考后就能管你了吗?”

    苏可馨:“……”

    时间快速得像在秋名山上飞驰过,高考来临又结束,陈也不负众望地上了一个吊车尾的二本,学校也挑本地的,每天继续乐呵呵地保持自己一成不变的人生轨迹。

    酒吧,家。

    奶奶,苏可馨。

    唯一有改变的是,奶奶开始咳血,一开始偷偷的,有一次被她撞见了后,苏可馨趁着陈也有课的那一天,去楼下的蛋糕店买了一个堪比菠萝包的泡芙。

    她把泡芙送给奶奶:“我们去检查一下,好不好?”

    日落,苏可馨扶着奶奶从医院走回家里,路过便利店时,奶奶拍拍她的手问:“馨馨肚子饿吗?

    阿婆给你买车仔面。”

    她没吃早餐,就坐在便利店里,慢慢地把一份车仔面吃完,奶奶坐在旁边喝着一杯热豆浆,玻璃面上倒映着她们模糊的轮廓。

    吃完最后一根面,苏可馨买了回南城的票,她也是真的想起了外婆。

    当天晚上就回到,下了飞机,又坐上大巴,兜兜转转三个小时,大巴到站又离开。

    只留下她和一个小背包。

    面前是并不发达的小山村,没有商场没有奶茶店,高跟鞋走在山路上都像在行刑。

    她站在这里,所有的张扬不屑一顾都顷刻间褪色。

    眼前都变成灰色的,她看到过去的自己背着书包从桥上走过,另一头就是家。

    十六岁的她,没有自由,不快乐,没有人迁就,只希望短短的一截路能变得无限长,她边走边祈祷,希望能平静地度过每一个晚上。

    愿望是空的。

    家里从没有一天安宁。

    妈妈每一天都在歇斯底里,偶然的安静只是为下一刻的刻薄痛骂做准备。

    她真的很害怕她,在每一个爸爸喝得烂醉的夜晚,在每一个学校发放缴费通知的时候,在哥哥窝囊被欺负回家后,那扇门的后面就变成了一场战争。

    “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养你,早知道在你早产时就该把你扔掉。

    怎么动不动就生病,所有的钱都给你花完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别人让你跑腿你就跑啊?

    你是人家的狗吗?”

    “那群老不死的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小时候不帮养,现在为了钱了知道要疼孙了!”

    门被推开,她的面前扑面而来的是阴郁的灰尘,重重的,看不清里面人的脸。

    仅仅暂停了半秒,就因为她的回来有了新的指责。

    战火烧到了她这一边。

    “你这么晚回来是去做鸡了吗!新书包是怎么回事?

    谁给你钱买的,你偷我钱了吗?”

    “你在学校难道不知道哥哥被欺负吗?”

    “你怎么什么都不做,就算要去死你也应该替他冲在前面啊!不然我生你干什么?”

    “我不知道,”她害怕得开口。

    妈妈不信,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说谎!”

    她的身子重重地斜下去,碰倒了椅子,那层灰雾散开,清楚地露出了哥哥胆怯的眼神,站在窗帘后边,手臂上滴着血。

    她是真的不知道。

    妈妈又过来扯她的书包,按着她的脑袋骂:“有什么本领虚荣啊你,在学校成天到晚谁会注意你?

    只顾着自己的白眼狼!假清高!”

    她一直都不懂得这些词汇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虚荣,清高,她没有这个资本的啊。

    她连当花都不配,只能像一株野草似的生长,全学校的人都知道她又一个好欺负的哥哥,抬不起头来还要承受着同样的羞辱。

    “你以为我在学校就好过吗?”

    她问。

    没有人听见,依旧是毫无止尽的痛骂。

    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表扬,没有人安慰。

    她就是空气,透明,应该待在下水道里。

    为什么要一直骂我啊。

    她夺门而出,对着溪水擦眼泪。

    身后还是妈妈冷漠尖酸的声音:“有本事就跳下去啊。”

    她不敢,害怕得双腿发颤,每一次站在角落里不敢抬头时,她就会想起外婆担忧的目光。

    如果可以一直住在外婆家就好了。

    这样外婆就不会因为看见她被骂时偷偷哭了,能光明正大地给她零花钱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塞,放学的校门口也有人等了。

    回家的那段路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可惜没有如果。

    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熬到最后一刻瞒着所有人把志愿填到了最远的城市。

    她不想回来了。

    已经长大了的苏可馨,没有走上那道通往家方向的桥,而是沿着反方向,走了一个钟,来到外婆家。

    她在外面喊了一声。

    老旧的木门内很快响起脚步声,带着欣喜,慢慢地拖着步子,花了足足十秒才走到门口打开。

    “馨馨。”

    老人慈爱的面孔浮现,白发下压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面的褶皱痕迹更深了,像是被烙印进去的。

    只有那双眼是亮着的,在看见她之后。

    外婆拉着她的手进去,高兴得像个孩子,没有多问一句别的,张罗着就要给她做饭。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可乐,苏可馨知道,这是留给她做可乐鸡翅用的。

    上次来时已经用掉了最后一瓶。

    几乎能想象到老人家是如何从小超市里买回来的,一直保存着,随时等她进来,一直都在为她准备着。

    外婆的世界里没有手机和别的娱乐,每天只能坐在家里,日复一日地看着重播的电视节目,世界里唯一的惊喜就是她来了。

    厨房里都是热油和鸡翅的香味,她的眼里酸涩得像打翻得柠檬汁。

    她经常会在想,如果她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话,那为什么妈妈还要把她生出来呢?

    有一次,她终于没忍住问出口。

    妈妈凉凉道:“还不是你外婆逼我不准去打掉的。”

    原来妈妈只有哥哥就够了啊。

    “外婆,你有什么愿望吗?”

    她拿起盘子问。

    老人家把鸡翅装好,笑笑:“我这副老骨头能有什么愿望……不过就是希望馨馨你可以快乐,然后找个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就不孤单了。”

    “……也不知道我看不看的到那一天。”

    苏可馨:“可以的。”

    苏可馨消失的两天里,陈也急疯了。

    从来没想过一觉睡醒就能见到的人,能一起吃饭的人会无声不见。

    比起没见到更让人难过的是,她竟然可以做到不联系他。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他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地方,滑板公园,酒吧,在她家的天台上坐了半天,最后走回到便利店门口。

    熟悉的背影就出现在冰柜前,踮起脚在拿着最顶上的可乐。

    “苏可馨!”

    他大声地道。

    她猛地转过头来,险些手滑没拿稳饮料,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他跟在她的后边:“你去哪了?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还给我脸色?

    你这没心没肺的……!”

    苏可馨刹住脚步,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有事?”

    陈也被她看得发毛:“没事…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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