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想看的那场演唱会,怎么可能没有我陪-《我曾记得那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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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静芒怀着一腔文艺思绪,飘飘然地走到学校主道上,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个高腿长的家伙。

    他垂着头,从阳光深处而来,浑身像被镀了金边似的。厉害了,厉害了。周静芒默默在心中感叹,区区一介布衣少年,竟然走出了国际名模的范儿。她一蹦一跳地跑过去,笑眯眯地叫他:“章扬。”

    他抬起头的瞬间,周静芒愣住了。

    他左边脸颊上有五个红红的指印:“谁打你了?”周静芒说完就想到了,是他爸爸?

    章扬伸手搓了搓脸颊,然后歪着头凑到她眼前:“还是很明显吗?”

    周静芒点头,然后他又上手搓了起来。周静芒无语,大哥你当自己的皮肤是砂纸吗?随便拿来磨?她忍无可忍,踮起脚尖打掉他的手:“别搓了,越搓越红。”

    “那怎么办?”章扬一脸无辜。

    天,就凭你这种白痴级别的自理能力,是怎么一个人生活好几年的?周静芒不由分说将他拽到学校小卖部,买了两块雪糕递给他,让他用来倒换着敷脸。

    他们一起坐在操场的角落,蓝天白云,绿树轻风是这幅画面的背景。而他们,是其中的主角。

    周静芒再次忍不住问:“为什么挨打?”

    “意见不统一呗。”章扬拽一把地上的小草,慢悠悠地说,“我和我爸永远没办法正常沟通。”

    还能继续往下问吗?周静芒试探地望向章扬变得阴沉的脸色,女生的直觉告诉她,应该缓一缓。于是,她决定聪明地换个话题。

    周静芒从章扬手里夺过那把小草,轻轻放在被他拔秃的地面上:“小草小草,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是这位,不要跟我过不去哦。”话题转换得不算太硬吧?

    章扬将她那点儿小心思收进眼底,也顺便看清了她手里一直攥着的那个信封,是自己给秦榛的信封。他将两只手撑在背后,懒懒地侧头望着她:“周静芒。”

    “啊?”她回过神。

    “我今天心情不好。”他眯起眼睛。

    周静芒点头,“我知道。”

    “所以……”他伸手指指那个信封,“把它拿走,碍眼。”

    这是什么意思?周静芒有点儿蒙?

    “你要是敢把钱还给我,我就把你拎起来丢到墙外去。这次听明白了吧?”章扬露出非常“君子”的微笑。

    “哦……”周静芒默默将信封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3

    周静芒真的去看了演唱会。用章扬送给她的那张门票。

    虽然她才十六岁,但她觉得,这一定是她人生中最奢侈的一件事。

    最爱的五月天,章扬买的票。这两件事相加等于所有、所有快乐幸福的总和。

    她坐在人山人海的体育中心,几次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知道出于礼貌和女孩子的矜持,她实在不应该接受男孩子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她的理智输得一败涂地。

    黑压压的人群中,她守着自己的小秘密,挥舞着荧光棒,置身荧光棒构成的蓝色海洋,和完全陌生的千名歌迷,和台上的五月天一起忘情合唱,每一首歌都让她想要流泪。

    不是难过。是太开心了。那种被幸福包围充盈的感觉,此生恐怕再也无法体会到了。

    两个小时的时长,周静芒和秦榛、沈潆洄的嗓子完全哑了。因为激动兴奋,她们的脸颊都涨得通红,眼睛亮得发光。

    在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儿,秦榛泪眼朦胧地问她们:“走吗?”

    “走吧。”沈潆洄首先起身。

    周静芒也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腿抖得不像话。再看秦榛和沈潆洄……一样抖得筛糠一样。三个人抖着走出体育中心,看到外面大雨倾盆。

    出租车供不应求,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空车。

    夏天的雨总是激烈又干脆,周静芒望着砸落在地面上的大雨点,心里也像被洗过一般通透明亮。

    她不自觉地哼起了五月天的歌,唱着唱着忽然泪如雨下。

    从此以后,只要她再听五月天的歌,就会想到这场演唱会,就会想到沈潆洄和秦榛,就会想到章扬,想到她平凡的生命中原来还存在着如此精美的回忆。

    真是……太感人了。

    “哎呀,静芒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也忍不住了……”秦榛也跟着“呜呜呜”哭起来。

    一向理智的沈潆洄也沦陷了,她伸出手臂抱住她们,三个人在体育中心门口哭得像傻子。

    “喂!”

    有人撑着伞在阶梯下面冲她们招手,周静芒睁开眼睛,透过雨幕仔细辨认了下,才发现,骑车的三个人分别是章扬、庄杰和……凌晨。

    三个女孩面面相觑了一下,一起冒雨走下台阶。大雨瓢泼,夏天的薄t恤瞬间就被浇透。周静芒不自然地将贴在身上的衣服拽起来,问:“你们怎么来了?”

    庄杰笑着接话:“章扬说你们看演唱会肯定不知道带伞,还真被他料到了。”

    “我料到的只有这一件事吗?”章扬又摆起了臭屁的表情。

    “对对。他还说,出租车一定很难打,所以就叫我一起来接你们了。”说着,庄杰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晨,“幸好咱们班长有一颗关爱同学的善心,不然我俩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把你们仨接走。”

    “愣着干吗?”章扬冲她们喊道,“走不走?”

    周静芒下意识地望向秦榛,她充满期待地看着凌晨,却怎么都不肯迈步向前。自从那次大扫除之后,她面对凌晨时总是这副表情。

    周静芒忽然顿悟,无论多么勇敢的人,在面对欣赏的对象时,都是诚惶诚恐的。

    诚惶诚恐的秦榛,以百分百诚挚的目光等待着凌晨向她走来,可事实是,凌晨直接上前,拉走了沈潆洄:“走吧。”

    沈潆洄知道秦榛的心思,连忙摆手:“不,不用,我……”

    “走吧。”凌晨死死抓着她的手腕,眼睛刻意避开了一旁的秦榛,“我送你回家。”

    “你也上来。”章扬朝着周静芒勾勾手。

    秦榛笑着推推她:“去吧,去吧。”然后,她笑得一脸不自然地说:“你们走吧,我突然想起来,我爸之前说,下班的时候路过这里刚好带我回家的。”

    “你真的假的?”庄杰不满地拧起眉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大雨天的。”

    “行啦行啦,我不让你载是为你着想好不好?”秦榛在夜幕中晃了晃身子,“就我这体格,把我送回家非得累死你不可。”

    庄杰笑起来:“你家伙挺有自知之明啊,那我们走了,你小心点儿。”

    “走吧走吧,快走吧。”秦榛朝他们摆手。

    章扬将车子骑得飞快,等周静芒坐稳,回头望向体育中心时,秦榛的身影已经小得有些辨认不出来了。但她知道,秦榛用不妥协维护了自己脆弱的自尊心。

    她的悲伤无声地扩散,可惜……周静芒望着一边骑车一边回头跟沈潆洄闲聊的凌晨。

    那个人一点儿也听不到。

    一起走了两条街,他们在道路尽头的路口分开,转进另一条小巷。

    巷子狭窄,好在路不难走,因为下雨,也没有行人,所以空茫茫的雨幕中,只剩下章扬和周静芒。

    红色砖墙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脆弱的花朵在雨中轻摇。章扬的声音自夜色中传来,他问她:“演唱会好不好看?”

    周静芒点头。点完头又想起人家在前面骑车根本看不见,于是又出声答道:“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章扬这个问题估计已经憋了一路了,问出来时,自己都察觉到了那股陈腐的怨气。

    咳咳,他斥巨资给她买演唱会门票,是为了让她看完郁郁寡欢的吗?搞笑!

    “不是不开心。”周静芒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是太开心了。”她拼命寻找着贴合自己此刻情绪的词汇,“因为太开心,所以觉得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经历这么开心的时刻了,因此有点儿失落。”

    “行啊你,小说没写几篇,编绕口令的能力倒是见长。”章扬毫不客气地挖苦她。

    “嘁!你这种俗人怎么可能会懂。”周静芒也不客气地反驳。

    又沉默着骑了一段,雨渐小了,路面上的积水和路灯交相辉映,远处不时传来几声蛙叫,章扬照例停在离她家还有段距离的街口。

    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他用一只脚撑着地面,笑着赶她:“回去吧。”

    周静芒满心留恋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想好去文科班还是理科班了吗?”

    章扬点头。

    你点什么头啊?你倒是直说是文科班还是理科班啊?周静芒焦急地望着他。

    章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会有更快乐的时刻的。”他难得笑得一脸温柔,“我向你保证。”

    说完他就骑上车,走了。

    走了!

    周静芒气得想吐血,所以大哥你到底选的什么班?你是故意卖关子的吗?

    4

    高一结束前的最后一堂体育课。体育老师慈悲地让他们自由活动。天气很热,女生们三三两两地聚拢在阴凉处,闲适地聊起天来。

    周静芒和沈潆洄一起坐在围墙边,因为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所以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但温度仍然很高。周静芒用手扇风,望向远处打篮球的章扬,暗暗咂了咂嘴,也不怕中暑。

    凌晨也在打球的行列里,看到他,周静芒就不自觉地想起了秦榛。

    自从演唱会过后,秦榛就请假了。算起来,她已经五天没来上课了。周静芒往她家打了电话,她声音沙哑,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她得了重感冒,高烧了好几天。所以,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人接她回家,她是怎么回家的,真相显而易见。

    一想起这事,周静芒就挺烦凌晨的。但她也知道,这其实也不怪凌晨。

    感情这种东西多玄妙啊,不喜欢一个人,她做什么都只能让对方感到负担。

    “唉!”周静芒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沈潆洄闻声扭过头,问她:“怎么了?没复习好?”

    周静芒摇头:“就随便感慨一下。”

    “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阿榛的。”沈潆洄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懂周静芒的内心。

    “没有啦!”周静芒摆出“感情咨询师”的专业态度,“这也不是能分对错的事。相信阿榛也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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