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还你琴歌-《奔月》
第(2/3)页
还是放不下,但,终于结束了。
视线回到少女的脸上,笑容重新变得生动艳丽。他用手替她抹了抹眼泪,低声笑:“姐姐,再会,不对,是后期无期了。”
海浪拥岸,岸边地上突然生出无数妖兰芽,迅速生长,狭长的黑色叶片彼此缠绕,绽开血红的妖兰花,少年的身体化为无数光点,散入兰花丛中。
满地兰花瞬间萎谢,带着一生遗恨,化为泥土,归于大地。
六界从此少了个魔头,不知内情的仙门弟子们倒也没觉得高兴,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另一个食心魔身上。
青铜面具,黑色斗篷,猩红的眼睛,枯瘦的手。
“这好像是……”祝冲看着原西城,神色复杂。
原西城不语,羽星湖却渐渐地白了脸,艰难地道:“是……阳劫师伯?”
昔年万无仙尊唯一的弟子阳劫真君为除尸魔,不幸身亡聚尸池,谁知今日,他竟是以如此面目出现,仙魔同修,控制石兰与鬼尸,成为另一个食心魔。
南华弟子皆垂首,连柳梢也难以接受眼前事实。
当初那个和蔼的老人家竟是食心魔,那些人心都是他取的,是他害了洛歌?
商镜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都看原西城,却见原西城猛然飞身跃起,冰螭剑升空,化为巨大剑影朝万无仙尊压下,赫然是仙门顶峰剑术——南华紫竹峰极天剑,杀道!
正宗紫竹峰心法,正宗紫竹峰剑法。
“掌教师伯,你……”羽星湖紧紧握拳,秋水眸沁出泪花。
南华掌教,在洛歌出事后便隐约感觉异常,又不敢确认,是以强行逆转玉晨一脉心法,修炼紫竹峰顶尖剑术,只为一朝诛魔,不惜断送仙途。
愧对六界,这自损道途的一剑,却被另一剑挡下。
谢令齐踉跄着站稳,青衫上渐渐沁出血迹,能够勉强挡下极天术杀招,他的修为远不止表现的那样,竟是早已晋升地仙了。
“令齐,不要一错再错!”原西城收手。
谢令齐弃剑跪倒:“这不怪师祖,师祖他……他也是为南华啊!”
天罚之后,仙尊独立支撑南华派,仙门无真仙,面对魔族的进逼,为了让南华仙道延续,他迫不得已修炼魔仙,借魔道提升力量,终于护住了南华派,却也让自己走上了不归之路。
“除了洛师弟,人间那些事都是我师父做的,”谢令齐流泪,“师祖他仙体难以承受浊气侵蚀,逐渐迷失心智,让师父杀了他,可我师父……师父怎能下手!”
为了救师父,阳劫真君唯有借死遁脱身,背弃仙门信念,作下累累血案,独自承受这段罪业。眼见老仙尊情况越来越差,人心难以满足,他唯有亲自试修魔仙,控制石兰与鬼尸取地气,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可惜他最终还是失败了,被浊气侵蚀心智,也走上了同样的路。
“百年前那次仙魔大战,若不是师祖兼修魔道,六界碑早已保不住,师祖他实在是无奈,”谢令齐伏地痛哭,“他不愿害洛师弟,只是阴阳迷窟一战,洛师弟迟早会猜到他的身份,他没有办法,后来他并没有害羽师兄啊!”
顾念紫竹峰一脉,老仙尊到底没能对羽星湖下手,只是将他那段记忆抹去了。纵然迷失心智,还是心系师门,一丝仙性未泯。
是仙?是魔?
因仙修魔的仙尊,肩负重建南华的重任,他保住了南华派生机,拯救了六界,却不能拯救自己。
四周一片沉寂,商镜等人纷纷掩面。
以身做饵,诱食心魔现形,柳梢见目的达到,估计仙门也无暇再顾及这边,便收回那枚紫水精戒指,慢慢地后退。不料白秋阳等几个武道首领已经率人将她团团围住,对他们来说,地灵眼的诱惑显然比食心魔更大。
卢笙与梦魔等迎战,柳梢带着地灵眼欲逃,万无仙尊与阳劫真君却同时朝她扑来!
“交出地灵眼。”沙哑的声音。
魔气冲霄,血雾漂浮,四只魔爪寒光闪闪,抓向柳梢怀中的地灵眼。
面对老仙尊师徒,仙门众人失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处置,卢笙等人被武道拖住,难以回救,柳梢早已力尽气空,唯有抱紧地灵眼,拼命提真气去挡——
“师姐,离开!”
娇喝声中,一道护身剑符亮起,为柳梢挡去攻击。
洛宁足踏碧绿的兰蕤剑,冉冉升空。
就在她足下,茫茫雾气悄无声息地生起,接天连地,含着充沛的天地灵气,正是那夜所见的巨大雾域。
两个食心魔似乎也意识到不妙,同时退走。
突然,整个仙海再次动荡,浪涛滚滚拍打着岛屿,海面上,一柄耀眼的长剑破浪而出,划过长空,登时漫天流彩。
承载着仙者最后的意志,千万剑花卷起,将食心魔逼回雾域中央。
腕间木环震动低鸣,柳梢定定地看着那柄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浮云决!是浮云决!”有人认出来。
商镜望着头顶阵符:“极天术,四象阵?”
神剑划开辉煌的剑阵,四色气流在四方凝聚,化为巨兽虚影昂首奔来,剑上所携,是仙者最后的力量。遇上强大的魔气,阵法便有被激发的可能,把握得恰到好处。
祭阵的,是一缕残魂。
当年他决意放弃自己时,就已经顺势布下了今日的杀局。或许他也曾看过那本手记,才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想到关键,赶到这个地方作最后的安排。谁能保证战场一定在这里,食心魔一定会来?他选择了她,却也从来没有放弃责任,拒绝转世的帮助,牺牲最后的意识,只为留下这一线契机,除去食心魔之祸,再保六界安宁。
众人再不解,看到剑也明白了。
“这孩子……这孩子!”商镜喃喃自语。
原西城眼含热泪,不苟言笑的掌门,为南华最优秀的后辈而骄傲。
柳梢怔怔地望着半空,那里依稀现出一抹淡淡的、熟悉的身影,正如初见时,他一人站在高处,也能盖过漫天的光影。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