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决定-《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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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的决定
南华六合殿内,洛音凡令所有弟子退下,缓缓说了决定,虞度三人都震惊不已,几乎怀疑听错。
“音凡,你这是……”
“她有今日,皆因我而起,是我之过,本已无颜再任仙盟首座。”
当他内疚,闵云中安慰:“天生煞气,注定入魔,那是她的命,我辈安能逆天而行,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行玄亦点头:“师叔所言甚是,她入魔乃是天意,仙门并没有谁怪你,你这是何必。”
洛音凡没有回答,暗暗苦笑。
什么天意,一切都是他的错,身为师父,如果他早一步抛弃天生煞气的忌惮,真正信她,站出来维护她,她断不会有今日,此一大错;其二,明知她有执念,却自负看透一切,无视欲毒,以至弄成现在师不师徒不徒的关系,叫他如何说出口?
可无论如何,他断不能丢她在魔宫不管。
那样的孩子,本就不该成魔,既是逆轮之女,天之邪必定为她续了魔血,只有她能解除天魔令封印,召唤虚天万魔,如今迟迟无动静,想是天魔之身未成,煞气不足的缘故,九幽此人心机深沉,不排除利用她的可能,有梦姬得宠,给她皇后的地位,分明是在笼络她,一旦达到目的,她的下场就很难说了。
九幽皇后,想到这词,洛音凡不自主握紧袖中手,克制隐隐怒气。
这个不知深浅的孽障,她还真以为九幽待她有多好,又怎知事情凶险?
她居然背离他这个师父,去信九幽!
决不能让她继续留在魔宫!纵然不能接受她的爱,但是他可以阻止她,救她回头,这点信心他是有的,因为她要的原本就不多,只是他虽不在意别人眼光,这样的感情毕竟还是错了,传开有损南华声誉不说,让师兄他们知道他为此而走,更麻烦。
“我意已决,”他背转身,“今后紫竹峰空闲,可命弟子居住。”
听这话的意思,他竟是不打算留在南华了,虞度三人面面相觑。
虞度沉吟:“师弟执意要走,我也不好拦你,但师父临去时传你仙盟首座之位,就是将仙门托付于你,你这一走,谁来料理?”
短短数十年,从封印神凤,斩三尸王,修补真君炉,到如今成功封堵天山海底通道,放眼仙界,论功绩,术法,威信,又有谁能接替他的位置?
洛音凡道:“我已有安排,仙盟首座之位,由师兄暂代。”
闵云中气得拍桌子站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不过一个孽障而已,值得你这般自弃!仙盟首座,说不当就不当,你师父的遗训是什么,你都忘了?”
虞度使眼色制止闵云中,这位师弟向来认定什么就是什么,搬出师父对他未必有用。
想了想,他试探道:“师弟莫不是有别的打算?”
“闭关。”
“去何处闭关?”
洛音凡似不愿回答。
虞度道:“师弟此时引退,怕不是时候。
魔宫壮大,仙门正值多事之秋,那孩子已入魔,待她修成天魔那日,必是苍生大劫,你这一走,要我们如何应付?
仙界数你法力最高,况且你又做过她的师父,留下来我们也多了几分胜算,怎能丢开就走?”
这位师弟平生什么都看得淡,唯一可能留住他的,就是责任了。
洛音凡果然沉默,半晌道:“她不会成天魔。”
三人更疑惑。
洛音凡不再多说,出门离去。
闵云中摇头坐下,烦躁:“这是什么道理,好好的说走就走,连个理由都没有,容得他胡来!简直是……”
“师叔!”
虞度抬手制止他继续说,眼睛看着门口,“妙元?”
司马妙元走进门朝三人作礼,解释道:“妙元方才路过殿外,听到……”停住。
见她言辞闪烁,虞度心内一动,柔声问:“尊者的事,莫非你知道内情?”
原来司马妙元看守毒岛三年满,回到南华,师父慕玉竟变成大名鼎鼎的魔宫护法,将她吓得不轻,不过慕玉平日待重紫好,师徒二人本就感情不深,他这一去,司马妙元自然要重新拜师,见洛音凡座下无人,更有心献好,那日遇青华宫弟子,忙忙地赶过去,谁知正巧撞见他与重紫那场景,来不及听清,就被洛音凡封住了神识,心里未免起疑,后来被亡月掳去,以为难逃重紫报复,谁知醒来竟见到洛音凡,如今听到他要辞去仙盟首座,再将几件事情前后一联系,似有蹊跷,于是将经过细细说了遍。
虞度皱眉,闵云中脸色差到极点。
司马妙元悄悄看三人神色,道:“当时尊者封了妙元神识,不过妙元妄自揣测,尊者要走,大约……与此事有关吧?
他老人家向来护着重紫,会不会……”
虞度含笑点头:“师徒情深,也难怪尊者灰心,既然连你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此事最好不要传扬出去,以免惹人议论,尊者平生不喜多话之人,做弟子的该谨慎才是。”
司马妙元暗惊,忙道:“掌教教训的是,妙元不敢多言。”
虞度安慰两句,示意她下去,见他们神色古怪,司马妙元也暗暗纳罕,退下。
等她出门,闵云中哼道:“说什么不当仙盟首座,我看他是借此要挟我们,想护那孽障!”
行玄道:“师徒一场,他心软不奇怪。”
虞度抬手设置结界,然后才摇头道:“师弟平生行事,何须要挟他人,我看此事不简单,他恐怕是要带那孩子一起走。”
闵云中立即道:“不可能!他明知那孽障……目无尊长,罔顾伦常,顾及师徒情分不想伤她也罢了,他断不至于这么糊涂!”
虞度道:“兴许他是想带那孩子离开魔宫,去找个清静之所修炼镜心术,不过照他的性子,连生死都看得轻,如今竟肯为那孩子做到这地步,要说内疚也太过。”
闵云中与行玄都听得愣住。
“他真要护到底,谁能奈何?
顶多叫人说护短罢了,”虞度道,“师弟平生行事无不以仙界为重,眼下却突然要为那孩子隐退,我只奇怪,何事让他内疚至此?”
闵云中回神:“你这话什么意思?”
虞度斟酌了下,含蓄道:“师弟最近很少回来,妙元证实,他们的确见过面,那孩子有不伦之心,莫不是出了什么……”
闵云中脸一沉:“胡说!音凡岂是那不知分寸之人!”
“师叔何必动气,我也是担心而已,”虞度苦笑,“师弟是明白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可这些日子他无故追杀梦姬,已有几分蹊跷,梦姬所长乃梦靥之术,与他有何相干?
要走总该有理由,若无内情,何至难以启齿?”
闵云中无言反驳,想南华可能出这等丑事,一张老脸顿时铁青,半晌才道:“果真如此,他也是被算计!”
“我也是这意思,毕竟师徒一场,那孩子做什么,他未必会防备,此事错不在他,闹出来也不至怎样,”虞度想了想,道,“怕只怕他将那孩子看得太重,尚不自知,师叔细想,就是为师父,他又几时做过这么多?”
闵云中咬牙叹气:“我早说那孽障会带累他!”
行玄想了想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打消他离开的念头,至于这种事,师兄不过揣测罢了,未必就是真……”
虞度寻思片刻,忽然道:“是真是假,我有个法子。”
魔宫的夜来得格外快,重紫躺在天之邪怀里略作小憩,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依稀可听见远处靡靡乐声,应是魔众在饮酒取乐,天之邪见她醒来,立即放开她,起身出去处理事务。
空旷大殿只剩下一个人,重紫望着殿顶发呆。
榻前不知何时多出道黑影,悄无声息站在那儿,好似一缕幽灵。
重紫一惊,坐起身:“圣君怎的过来了?”
“皇后的寝殿,我不能来么。”
看不清他如何出手,下巴似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了下,重紫竟没反应过来,再看时,他依旧裹着斗篷立于榻前,似乎并没有动过,只是那半边唇角已经勾起来了。
好快的身手,此人着实深不可测!重紫又惊又恼:“圣君这是做什么?”
亡月显然忽略了她的问题:“在为今日出手的事后悔?
还是,怪我冷落我的皇后?”
重紫尽量平静:“夜深了,圣君若无事吩咐,就请回殿。”
亡月笑道:“你认为你有能力请我走么?”
重紫心惊,不由自主往后缩。
“你不相信,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亡月抬起优雅的尖下巴,尽显贵族气质,“我的皇后,你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眼前人影忽然消失,鬼魂般出现在她身后。
“我给了你想要的地位和权力,你拿什么回报我?”
他并没动一根手指,可是重紫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鼻息吹在脸上,这是个极危险的距离。
她立即移到另一个角落,离他远远的,厉声道:“当初你故意让人给我指错路,教我晚到南华,遇上师父,这些你都算计好了,知道师父会舍弃我,知道他们会逼我,然后你当救星引我入魔,让我恨他们,好利用我解天魔令封印,你处处都在设计,我还要感激你不成!”
被她揭穿,亡月没有恼怒,反而颔首:“如今只有我能庇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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