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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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抬着死人穿过院子,刚走进地下室的门。聂赫留朵夫到他们那边去,可是被警官拦住了。

    “您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聂赫留朵夫回答。

    “不干什么,那就走开。”

    聂赫留朵夫服从了,向他雇的那辆马车走去。车夫在打瞌睡。聂赫留朵夫把他叫醒,又坐上马车到火车站去。

    马车走了不到一百步,聂赫留朵夫看见迎面又来了一辆大车,由持枪的押解兵押送着。车上也躺着一个犯人,显然已经断气了。那犯人仰天躺在大车上,留着黑色大胡子,剃得光光的脑袋上覆着一顶薄饼般帽子,那顶帽子已经滑到鼻子上。大车每颠动一下,他的脑袋就摇晃一下,撞在车板上。大车的车夫穿着大皮靴,在大车旁边走着赶车。后面跟着一个。聂赫留朵夫拍拍他的车夫的肩膀。

    “瞧他们搞的!”车夫勒住马说。

    聂赫留朵夫跳下马车,跟着那辆大车走去,又经过站岗的员,走进分局的院子。这时候,院子里的员已洗好车子,走开了。只剩下又高又瘦的长。他戴着镶蓝帽圈的帽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严厉地瞧着一匹由员牵来的颈部膘很厚的浅黄色公马。公马的一条前腿有点瘸,长生气地对站在旁边的兽医说着话。

    警官也站在这里。他看见又拉来一个死人,就走到大车旁边。

    “从哪儿拉来的?”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问。

    “从老戈尔巴朵夫街运来的,”回答。

    “是犯人吗?”长问。

    “是,长官。”

    “今天第二个了,”警官说。

    “哼,真不象话!天气也实在太热了,”长说,接着转身对那个牵着浅黄马的员嚷道:“它牵到拐角那个单马房里去!我要教训教训你这狗崽子,你把这些好马都弄残废了,它们可是比你这混蛋值钱多了。”

    这个死人也象刚才那个一样,由几个从大车上搬下来,抬到候诊室。聂赫留朵夫象中了催眠术似的跟着他们走去。

    “您有什么事?”一个问他。

    他没有回答,仍旧往他们送死人的地方走去。

    疯子坐在床铺上,拚命吸着聂赫留朵夫送给他的纸烟。

    “啊,您回来了!”他说着哈哈大笑。他一看见死人,就皱起眉头。“又来了,”他说。“我都看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是吗?”他带着疑问的微笑,对聂赫留朵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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