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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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玛丝洛娃的律师站起来辩护。他说话结结巴巴,显然有点胆怯。他没有否认玛丝洛娃参与盗窃钱财,只坚持她没有蓄意毒死斯梅里科夫,给他吃药粉只是为了让他睡觉。他想施展一下他的口才,就提纲挈领地讲了玛丝洛娃当年怎样受一个男人诱,那个男人至今逍遥法外,而她却不得不承受堕落的全部重担。但律师在心理学方面的分析并没有取得成功,因为人人听了都替他害臊。他谈到男人的粗暴残忍和女人的悲惨痛苦的时候,已经语无伦次,庭长有意帮他解围,就请他不要离题太远。

    这个律师讲完后,副检察官又站起来,批驳第一个律师的话,为自己的遗传学论点辩护。他,即使包奇科娃的父母身分不明,遗传学说的正确性也丝毫不受损害,因为遗传规律已为科学所充分证实,我们不仅能通过遗传推断犯罪,而且能通过犯罪推断遗传。至于另一位辩护人说,玛丝洛娃曾受一个凭空想象的(他用特别恶毒的口气说了“凭空想象的”几个字)引诱者的腐蚀,那么种种事实毋宁说,是她引诱了许许多多男人,使他们落在她的手里,成为无辜的牺牲品。他说完这话,得意扬扬地坐下。接着,法庭让被告们自己辩护。

    叶菲米雅·包奇科娃一再说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事也没有参与,一口咬定一切罪行都是玛丝洛娃独自干的。西蒙只是反复说:

    “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我没有罪,我是冤枉的。”

    玛丝洛娃却什么话也没说。庭长对她,她有权替自己辩护,她却象一头被包围的野兽,只抬起眼睛来对他望望,又望望其他人,接着垂下眼睛,放声痛哭起来。

    “您怎么啦?”坐在聂赫留朵夫旁边的那个商人,听见聂赫留朵夫突然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问道。原来聂赫留朵夫正勉强忍住抽噎。

    聂赫留朵夫还弄不清他目前的处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把强自克制的抽噎和夺眶而出的泪水看作神经脆弱的表现。为了掩饰,他戴上夹鼻眼镜,接着掏出手绢,擤了擤鼻涕。

    他想到要是法庭里人人都知道他的罪行,他就会丢尽脸面。这种恐惧压倒了他的内心斗争,在这最初阶段,它比什么都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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