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剑刃刺入皮肉,先是刺骨的冷,而后才是剜心的痛。 剑刃被反握,直接自后背推没而入,从腹部穿透而出。少年一甩袖袍,喷溅在袖上的血迹,又在墙面绽开一道血弧,如妖冶的血红扇面。 姜别寒面无人色地半跪在地,一手捂在腹部,眼神迷茫,直到满掌鲜血入目,手中绘卷不翼而飞,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薛……”他指缝血流如注,喉间挤不出只言片语。 少年拿着绘卷的手背在身后,眼底甚至还有残留笑意。衣袍轻震,尘屑血珠簌簌而下,纤尘不染的一袭白衣,濯冰漱雪。 洞府还在不断下沉,巨石如流星般砸在两人身侧,烟尘斗乱。远天惊雷炸响,如山峦崩摧,洞顶掀开一角,露出墨色翻滚的天穹,电光如银蛇游窜,开始肆意劈落。 三天之后才会降临的天劫,因绘卷被强行夺走,提前降临。 “你……还不毁了这幅绘卷!”姜别寒捂着伤口,大量失血让他面色惨白,眼中血丝密布:“毁了这幅绘卷,我们才能从秘境中逃出去!” 少年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将手背在身后,满脸惋惜:“大费心神得到的绘卷,我怎么舍得毁了它?” “那些困在秘境中的人怎么办?!” 姜别寒指缝间血液汩汩而出,强撑着一口气,不可置信。 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便维系在这一幅小小的画卷上,他难道还想独占不成? 洞府震颤不已,电光混杂着石块当头砸下,泼天的灰屑石砾犹如一道泥沙雨幕,少年的白衣在雨幕后若隐若现,交融在虺虺电光中。 姜别寒听到他轻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别寒难以置信,仿佛面前站着个陌生人。这种感觉很熟悉,和在风陵园那回,他看到绫烟烟手中玉牌时,流露出的那股呼之欲出的杀意如出一辙。 越是不露锋芒的人,下起杀手,才越是不留余地。 姜别寒忽然有了个毛骨悚然的猜测。 藏在巨鲸腹内的溯世绘卷,只有本是同根生的长鲸剑才能开启,他一路结伴而行,装得深藏不露,是不是就在等着这一刻? 他冷汗遍身,“摧毁符令、让秘境崩塌的人,是不是你?” 少年脸色淡漠,似是默认。 姜别寒如坠冰窖,终于明白董其梁说的“人质”是什么意思。 他用这成百上千的人的性命为质,逼他取出这幅绘卷,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压根不会摧毁绘卷,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是他利用完便弃如敝屣的草芥。 姜别寒盯着他。少年如此怀瑾握瑜,衣冠端正不苟,喜怒不形于色,立如积石之玉,行如静谷之风,行事持稳,虑周藻密,一路上皆是他慷慨解囊施援解围。论心性,姜别寒自愧不如。 他捂着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在氤氲着血色的幽暗中盯着少年。所谓喜怒不形只是他锋芒藏敛,温其如玉的笑掩盖的是麻木凉薄,施援解围不过是他收买人心的卑劣手段。 姜别寒肺腑绞痛,身下滴血成泊,勉强支起身,一拍石槽,原本与凹槽融为一体的长鲸剑,犹如囚笼中挣扎的困兽,殊死搏斗。 薛琼楼头也不回,抬手挡在脸侧,手指间轻描淡写地捏着一截雪亮的剑刃。 姜别寒犹如沙场上的败兵,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抽走最后一把利器,只能在尸山血海中洗颈就戮。 少年微微勾起嘴角,仿佛是在他意料之中。 长鲸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他步步算无遗策,早就料到这垂死挣扎的孤注一掷,怎会放任这样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置他于死地的隐患在身边不管? 所以才会有那条险些葬身于鲸腹的飞舟。 摧毁剑心,摧毁长剑,二择其一。 对他来讲,后者才是举足轻重的一步。 少年手指稍稍用力,剑锋弯折,发出痛苦的哀鸣。剑身蛛网似的旧伤再度崩裂,剑锋弯折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长剑连着剑主的心,姜别寒心痛如绞,一口血吐出来。 薛琼楼手指继续用力。 砰一声。 剑锋在他手中折断。 少年随手挥袖,断为两截的剑锋,连同黯淡无光的剑柄,在石壁上撞碎。 “离了这把剑,你什么都不是。” 剑锋碎在姜别寒眼底,割裂他的目光,他眼神瞬间灰败。 碎石如暴雨倾注,地动山摇,失去绘卷的洞府钟鸣漏尽,灵气干涸,白玉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黯淡的灰翳,化为一座普普通通的石桥,从中间开始圮塌,石墩上两条交尾衔首的蛟龙土崩瓦解。 薛琼楼抬起手,凝聚着杀意的金光在他指尖闪烁。 “你骗了我们一路,”姜别寒用最后的力气,说:“那你对阿梨是真心的吗?” — 乌云凝聚,天似翻墨,电闪雷鸣如万马奔腾,剑冢内成千上万把长剑在一瞬间砰然碎裂。剑冢如同开闸洪水,剑气一泻千里,将地面冲出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 绫烟烟心口莫名被扎了一刀,撕心裂肺的痛苦从脊椎猛然上窜,她突然站起身,径直往洞府内走。 “师姐你去哪?”夏轩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这里面全都是剑气,你会被灼伤的!” “我……”绫烟烟心乱如麻:“我有点担心姜师兄,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