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完)-《白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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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水平越来越好,什么都不缺,房贷也快还完,他们有一笔不小的存款。

    裴邺坤双手枕在脑后,说:“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家出去旅游吧,来个七天七夜的自驾游,明天问问儿子想去哪。”

    李蔓觉得是该让孩子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很同意。

    “那玩意不戴着试试?”

    李蔓擦完保养品躺上床说:“放着吧,以后可以传给儿子。”

    “......”

    李蔓知道他花了心思,“我不是不喜欢,只是项链很多了,戴不过来,况且,我有个更好的口哨。”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枚越发老旧的白色口哨,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好。

    裴邺坤欺压上来,“哟,这哪个大帅哥送的,这么珍惜?”

    李蔓想起当年那个清瘦的少年,带着稚气眼里却耀着光,那么迷人。

    裴邺坤的吻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少年成为了她的男人。

    2037年

    裴致煦高考,正巧碰上两天暴雨。

    校门口挤满了撑着伞等待的家长,其中不乏有裴邺坤和李蔓。

    雨滴抽打着梧桐阔叶,哗啦啦的落到雨伞上,最后在地上溅起水花。

    裴邺坤搂紧李蔓尽量不让她淋湿。

    “你说他会不会发挥失常?”裴邺坤不禁担心。

    “你不是说你的儿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吗?”

    “那是,我儿子是清华北大的料。”

    确实,裴致煦被保送清华,但他没接受,裴邺坤和李蔓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做主推掉了,两人尊重他,也相信他,告诉他,自己的选择不能后悔。

    晚上裴邺坤抱着李蔓踢被子,“你说他是不是傻,保送还不要?”

    李蔓笑了。这人在儿子面前装大气回头就唠叨的跟个老头一样。

    这场暴雨从未间歇,李蔓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耳边已经有了几缕白发。

    即使是副处长,他也每天干普通工人的活,除了工资和责任,和以前无两样,这份工作始终都太消耗精力,前些年陆北他们都陆续走了,只有他年复一年的守在那里。

    李蔓想起十几年前她在高考场地外等他的情景,那天很热,她没什么胃口,其实那个时候小生命已经开始在孕育了。

    李蔓静静的靠在他怀里,这漫天大雨带着初夏的清新,这世界都是新的。

    可能是真的老了,他有了白发,而她开始频繁念旧。

    2047年,冬

    裴致煦从公司加完班连夜提前赶回家过年,路走一半接到母亲电话。

    电话那头说:“小清来不来?”

    “在我边上坐着呢。”裴致煦看了一眼坐副驾驶的女人,空出手拽紧她的手。

    电话里传出一声淡淡的好。

    挂断电话,裴致煦说:“我妈电话,问我你来不来。”

    夏清说:“阿姨今年还要回江州?”

    夏清和他恋爱六年,前年开始登门拜访,裴致煦的母亲人很温和,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保养的很好,可能因为是教师的关系浑身总透着一股别样的文雅正气。他母亲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过年从不在桐城,这都第三回了,裴致煦带她回去吃年夜饭都是提前一个星期的。

    裴致煦蹙眉,似有点无奈,说:“她觉得开心就好,我爸把她惯坏了。”

    外头不知何时开始下雪,白茫茫的雪花纷纷扬扬。

    李蔓挂断电话在厨房里找东西,裴邺坤戴上眼镜问道:“寻觅啥呢?”

    “我刚洗的杯子呢?”

    “你打电话的时候放桌上了。”

    李蔓恍然大悟,走过桌上的四个玻璃杯回到厨房又洗了一遍。

    裴邺坤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眼镜片下的双眸越发深沉,他说:“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明天我们回江州。”

    “好。”

    这些年她的身材没什么变化,依旧很瘦,越是年纪大这份消瘦就越被凸显的明显,她黑发拢在一侧,样子温柔娴静。

    都说女人老的快,可李蔓不是,她和当年一样美丽,反倒是他,头发白的快,一年要染一次才保得住帅伯伯的称号。

    裴邺坤说:“今天小清来了问问他俩什么时候结婚,都二十八岁了还不整这事,他等得起人姑娘可耗不起。”

    李蔓在熬汤,尝了一口,“是你想抱孙子吧。”

    “家里冷清,他们生了孩子我给他们带。”

    他五十五岁就退休了,体力跟不上,李蔓也不愿让他在风雪里再站着,本来关节就有病,裴邺坤在家闲了三年实在不知道要干什么好,只能一心盼个小宝贝来逗着玩。

    看了会电视,厨房里又传来李蔓的声音,“你上回买的浓汤宝怎么找不到了?”

    裴邺坤走到厨房拉开第二层抽屉,“在这呢。”

    “我最近好像记性不太好。”

    “瞎想什么,你就是脑子笨,我下去给你买袋核桃去。”

    李蔓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他套上大衣真出门了。

    “记得买瓶饮料回来。”

    “知道了。”

    裴邺坤关上门,颤颤巍巍的点了支烟,他深吸了口,神色深沉。

    他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包核桃肉,还有她叮嘱的饮料,一路走一路抽烟。

    当初要生孩子戒烟后烟瘾就没重了,平日里最多抽个一两根解闷,可这两年他烟瘾又重了起来。

    裴致煦按了几下喇叭,“爸,你买东西?”

    裴邺坤扭头一看,没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们开车走不用管他。

    “叔叔怎么了,我看着像有心事。”夏清说。

    裴致煦在反照镜里多看了两眼,“不知道。”

    这顿晚餐吃的其乐融融,除了裴致煦那句明年结婚。

    裴邺坤说:“我二十九的时候你都出来了!”

    “今年公司要准备上市,实在没时间没精力。”

    “你个兔崽子!”

    夏清打圆场,“叔叔,致煦确实很忙,明年很快的。”

    快什么快,今年刚开头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夏清说:“叔叔一年比一年心急了。”

    “让你不开心了吗?”

    “怎么可能,我很喜欢叔叔阿姨,对我很好,也没有电视剧里那种刁难。”

    那倒是真的,他第一次把夏清带回来的时候李蔓要和她一起做蛋糕,裴邺坤要和她一起下棋,他站在边上仿佛个透明人。

    听他们说后来还想要个孩子的,想要个女儿,可是就怕还是个儿子,买不起第二套房子,所以就没生。

    这理由也就他爸想的出来,明明是不想让妈受第二次苦。

    隔天早上两人早早起床出发去机场,外面还在飘雪,两孩子还在睡觉,李蔓想留个字条,可找笔找了好久。

    从桐城到江州,飞机一个多小时。

    李蔓从前在哪过年都很随意,三年前开始她说想回江州,她想做什么他都愿意陪,不问缘由,就这么陪着她。

    江州的雪比桐城小的多,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一踩能化成水。

    青雾乡很多人家都人去楼空,留了些老人守在这方土地上,李蔓家的房子空着,裴邺坤家的也空着,都不在了。

    裴江六年前走了,生的肝癌。

    人活到了一定年纪仿佛都会生一场病,从此一蹶不振,从此慢慢踏上黄泉路。

    李蔓把锅碗瓢盆洗了个遍,裴邺坤躺在摇椅里吹着暖气悠然自得,边上都是八|九十岁的老头老太,没人前来串门,落的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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