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99号公寓(1)-《夜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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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打开手机看股价,讲些什么“那可是她姆妈留给她的,居然说抛就抛了,她哪能这样做事情呀,外婆你讲是伐?”

    外婆听她讲到这里,已经清楚她来的目的——

    假借关心的名义,实际是希望自己能对宗瑛进行管教。

    外婆不懂什么股份,也不想插手宗瑛的决定。

    她不吭声,希望对方讲完了就识趣地离开。

    可这时大姑却突然接起电话,讲:“庆霖啊,你到哪里了?对呀对呀,我已经到医院了,现下在宗瑛外婆这里,外婆住院了,我过来看看。你也要过来?好,1014,26床。”

    外婆面色遽变,大姑察觉到外婆的排斥和介意,只当是自己刚刚提到了严曼的缘故。

    大姑想了想,脸色沉了些,语气也放缓:“宗瑛外婆啊,当年小曼的事情……处理得的确是不够周全,一会等庆霖来了,让他同你道个歉。”

    外婆听了这话,喉咙口似哽住一样,好半天才讲出一句:“已经是了结的缘分,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态度已经是强忍的和颜悦色,大姑却道:“不不不,该道歉的还是要道歉,毕竟事情最后发展到那个地步谁也不想,要是当年小曼和庆霖没有闹离婚,庆霖假如再包容小曼一点,小曼大概也不会想不开,个么说不定现在也不是这个样子了,你讲对伐?”

    外婆双手抓起被单,皱巴巴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凸得更厉害:“是吗?”

    大姑并未意识到哪里不妥:“我没有讲小曼的不对,我是讲庆霖嘛。”这话贸一听是主动揽错,实际却是另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撇清,且看不出其中半点真心实意。

    外婆看大姑嘴角扯出笑,顿时脊背肌肉绷直,额颞血管突突猛跳:“我讲不要再提了。”她深吸一口气,手里被单攥得更紧:“小曼已经走了,道歉又能如何?至于阿瑛——她已经成年,她的事情她自己负责,小曼留给她的股份,她有权自己做决定,你、我,还有那些不相干的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她最后压着声音说:“现在请你出去。”

    大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气震了一震,霍地站起来,敛了笑说:“宗瑛外婆,我今天是真心来看你的呀。”

    外婆气息愈急促,床边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跳动,血压陡升,逼近报警值,这时病房门突被推开——

    宗瑛拎着早饭疾步走进来,匆忙搁下饭盒,掠一眼监护仪屏幕,对外婆讲:“吸气,不要急,慢慢来,呼气。”

    宗瑛一边留意外婆面色,一边关注监护仪,片刻后骤松一口气,余光一撇,大姑仍杵在室内,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宗瑛意识到大姑又要开口,突然快步上前拽过大姑,二话不说揪她出了病房。

    刚到走廊,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大姑用力挣开她,嗓门不由高起来:“宗瑛你干什么?我好心好意来看你外婆,你犯得着这个样子伐?”

    宗瑛非常恼火她来惹外婆,此时眼眶布满红血丝,声音已经竭力控制:“好心好意血压会升到报警值?外婆需要休息,我不想任何人去打扰她。”

    大姑见她这样明着顶撞,气焰更盛,高声回驳:“我来还不是因为你?!”她眸光上上下下打量宗瑛,眼里怒火简直要烧起来:“一声不吭抛股票,关了机谁也不睬,连你爸爸的话也当耳旁风,你眼里还有谁?除了你外婆还有谁能管得住你?”

    宗瑛牙根咬紧,大姑突又伸手指着她身后讲:“你爸爸来了!你来同他讲!”紧跟着视线越过她,对迎面走来的宗庆霖道:“庆霖你好好看看你这个女儿,越发不识管教,简直没大没小!”

    宗瑛握紧拳,呼吸急促粗重,宗庆霖走过来,她不转身,亦不喊他。

    宗庆霖问她:“你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不答。

    宗庆霖又问:“我叫你立刻停止抛售,为什么不听?”

    她不答。

    宗庆霖又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怎么样?”

    她不答。

    宗庆霖显然也有了怒气,撂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同你妈妈一样不可理喻!”

    宗瑛用力呼吸,几是一字一顿答道:“接不接电话是我的自由;减持没有违背任何规则,也是我的自由;我想什么、想怎么样,你们从不在意,这时候却这样问,要我怎么答?我妈妈——不可理喻?”

    大姑一怔,但马上脱口而出,斥道:“宗瑛!你不要太自以为是,户口本上你还是我们家的人!”

    护士这会儿又过来劝架,场面一通乱糟糟。

    宗瑛突有瞬间的目眩,耳朵深处骤然一阵轰鸣,她下意识抓住走廊的防撞扶手,这时盛秋实大步朝这边走来。

    就在十五分钟前,他在诊室登入pacs查询终端,模糊搜索,调出了宗瑛的检查影像。

    他过来是为找宗瑛,却碰上这样一出闹剧。

    一种病者为大的职业心理作祟,盛秋实亦忍无可忍,讲:“宗瑜是病人,宗瑛就不是吗?你们能不能体谅她一下?!她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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