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救美的英雄-《长安小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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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韶光干笑:“侥幸,侥幸罢了。”

    贼首撩撩嘴角:“不知这样有胆色,又聪颖的小娘子,能不能让林少尹与我们谈一笔生意?你拿件信物,让那个拿木杖的送去林府,约他来见!”

    难得这样的“报警”机会,沈韶光高速运转大脑,看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要是林少尹也是穿越人士就好了,饼上用果酱挤个sos就可以。

    或者也弄个藏头诗?只怕太明显了,贼人都能看出来,不明显了,林少尹也看不出来。

    还是从典故上着手吧,但愿这几位不是提刀能杀人,拿笔能作诗的……也只好赌一赌。

    沈韶光笑道:“却也没什么信物,我给他写个笺子吧。”

    沈韶光正琢磨“报警短信”,却听得有人敲门。

    贼首示意沈韶光说话,沈韶光扬声道:“今日打烊早,我们拜牛郎织女乞巧呢。客人改日再来吧。”

    外面脚步声远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贼人走回来,却突然听得“砰”的一声,门竟然被撞开了。

    两个侍从和林少尹站在门口。

    沈韶光笑得发苦,就三个人……不知道林少尹和他的侍从们战斗力怎么样。

    贼首笑一下:“正好,省得小娘子传书了。”

    林晏缓缓走进来,“你们想要什么?”

    “只求少尹写道手令,让我的人混进大牢探望一下故人。”如今犯事儿的道士们由刑部、大理寺与京兆会审,人犯便关在京兆府牢房中,并未移送他处。

    “少尹放心,我们只说两句话,可以让你的人跟着。”

    林晏看着贼首,点头:“可。”

    贼首没想到这位绯袍高官这么好说话,不免有些愕然。

    “还有吗?”林晏淡淡得问。

    “剩下的自然就是求少尹行个方便,让我等出城。”贼首保证,“我等出了城,自然放了小娘子。”

    林晏看沈韶光,沈韶光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哀哀婉婉地叫道:“晏郎——我怕——”

    林晏虽知她是做戏,心却仍似被人攥了一下。

    深深地看她一眼,林晏叹口儿女情长的气,有些无奈地道:“你们难为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什么?再说,你们这样,”林晏看看那个头上有伤的,“能出得了城?”

    贼首皱一下眉,其实,他本想把受伤的同伴暂时留在城里躲避的,当然若能带走更好。

    “这样,我换下她来。明日没有朝会,我亲送你们出城就是。”林晏道。

    贼首这回是着实被惊住了,两个侍从都看一眼主人,便是沈韶光也愣了一下,于三看一眼林晏,抿抿嘴,握紧手里的砍刀,阿圆却在全神贯注盯着那条勒着自家小娘子的胳膊。

    林晏微皱眉,带着点上位者的不耐烦,“如何?”

    贼首觉得这里面有诈,但这个诱惑又着实太大,若林少尹在手,那可谋划的就太多了……

    这情景容不得细想,贼首咬咬牙,咽口唾沫,“好!你把佩剑解下!”

    林晏今日穿的官服,佩着与其官阶相匹的官剑——官员佩剑是仪制,好些连刃都不曾开过。林晏解下剑,随意地扔在脚下,慢慢往贼人这边走:“你们放了她吧。”

    贼首推开沈韶光,由鹰鼻贼人压着她往这边走,贼首全神贯注地用长剑指向林晏,另一个贼子警戒众人。

    却哪知,林沈二人交错时,沈韶光一个踉跄扑在林晏怀里,哭哭啼啼地喊:“晏郎——”

    林晏温香软玉在怀,手里却多了一个东西,约两寸长,半寸宽,薄而锋利。

    那鹰鼻拿剑指着沈韶光:“快走!”

    林晏看那鹰鼻一眼。鹰鼻虽是亡命之徒,但也惧他的威仪,把剑往后撤了一点,林晏柔声道:“去吧。”

    沈韶光点点头,走向于三。

    于三一把拉过她藏在身后,贼首的剑也放在了林晏的颈间。

    林晏视那剑如无物一般,跪坐了下去。

    那贼首见他如此,松一口气,于武人来说,坐姿是最无害的姿态。

    案上有本来备下的让沈韶光写信的纸笔,林晏直接拿过来用。

    不过十几个字,顷刻便成,林晏拈起纸角,侧头看贼首,“拿着这个,跟着我的侍从刘常去牢里,莫要多说话。”

    贼首喜形于色,低下身子来取字纸,那笑容却定格在了脸上,颈间鲜血喷洒在桌案上、字纸上和林晏身上。

    突生此变,一直在侧警戒的鹰鼻贼人大惊,举剑来刺林晏。林晏侧身滚开,把手中沾满血的刀片掷向鹰鼻,顺手抽出靴筒里的匕首。

    两个侍从早已仗剑上前,加入战团。

    于三和阿圆等则护着沈韶光往外退。

    外面车夫回府里叫来的救兵也已来到。原来今日宫中有大宴,宴后林晏又去京兆府忙了半日方回来,坐车从沈记门前过,见这样下小雨的天气,沈记屋里燃着灯,关着门——她成天嫌热,竟然没趁机透透风凉快一下?

    又因为心头萦绕着谶语案的事,林晏心里不安,便下车去敲门,听她说什么拜牛女乞巧,便知道出事了,她恨不得把牛郎“打得哭耶喊娘”呢,岂会拜他们?

    坊内守夜巡视的武侯坊丁也赶了过来,不过是因为下雨巡得没那么勤,竟然就出了事……看到京兆的令牌,坊丁们噤若寒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晏拿帕子拭拭匕首上的血,撩开帘子出来,先看一眼被于三等拥簇的沈韶光,便回头与几个侍从交代事情,侍从们把两个活捉的押上车,另有人去抬贼人尸体,有人去斥戒交代坊丁们。

    林晏走过来,屋檐下的风灯撒下昏黄的光,但还是能看出她的面色有些苍白,鬓发也散了,肩膀那么瘦削,腰身不盈一握,在这秋夜风雨中,显得很是可怜。

    林晏强忍着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那么明媚甚至有些小霸道的人,因为自己,今天受了好大苦,若晚来一步……林晏都不敢想。

    “我……”林晏可以下笔千言书写策论,可以有理有据与人廷辩,对着自己心爱的小娘子,这种时候,却说不出话来。

    “这几个贼人身上有香烛火纸的味道,或许是先前在道观染上的,因这几日躲藏,始终未换洗衣服,故而现在还闻得到;又有些腌腊货的味儿……”沈韶光神色认真地道。

    一个好厨子,大多有个好鼻子,沈韶光自认算不得很好的厨子,却也有个好鼻子,但这几个贼人身上的味儿太混合,重重的汗臭味儿,夹着雨水味儿……沈韶光起初并没分辨出来,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刚才在廊下,仔细回想,才分辨出这两种最有意义的味道来。

    林晏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要点,“腌腊货?”这样的夏秋时节,普通人家不存很多腌腊货,除非……

    沈韶光点头,“我们店里就有不少。”当然这几个贼人这几天的藏身地也可能是讲究吃喝的达官贵人的库窖,沈韶光相信林少尹能想到这一点。

    沈韶光接着说下一个疑点:“其中有一个贼人想点‘醋烹鳝段’,这是一道北都里坊家常菜,并不有名,但北都人夏季常吃。”这是圆觉师太《饼经》上说的,北都人常用醋烹鳝段浇麦面冷淘。

    “我说不会做,那大胡子贼首似松了一口气。”

    ……

    沈韶光把自己觉得这几个贼人不对劲儿的地方都告诉了林晏。

    听着她有条有理的叙述,看着她灿若晨星的眼睛,林晏微笑,我的阿荠啊,即便在这样的秋夜风雨中,也光辉如三春景致。

    林晏要连夜去审问人犯,侍从们已经把人犯、尸身等都装好了车,整装待发。

    林晏嘱咐沈韶光:“这几日都小心,我给你留下几个护卫。”

    沈绍光下意识地想拒绝。

    林晏轻声道:“听话!”

    沈韶光抬眼,对上他担心的目光,终于点点头。

    林晏又看看不远处的于三和阿圆等,回头对沈韶光道:“我先走了。”

    沈韶光静立目送他远去。他其实偏瘦,应该属于清逸如竹那一挂的,但许是因为身量高、肩膀也宽的缘故,也或者因为仪态太坚正,这样大步行去,似能扛起这漫天的夜色和风雨。

    沈韶光突然生出些不舍来,又不禁嘲笑自己,难怪英雄救美是经典套路,又难怪说自古套路得人心……还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身相许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分钟前的林晏:我的阿荠弱小无助又可怜,好想抱抱……

    五分钟后的林晏:哦,我的阿荠还是那么彪悍(慢慢缩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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